——统治阶级对合作抗战的反映与我党活动情况

                        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三日

洛、毛并转中央：

    我们到兰州工作以来已经三个多月了，关于此一时期的工作情形早想写报告来，因交通关系未能建立，所以无法寄来，现将工作以来情形报告如下：

    当我们初去的时候，只有两个同情者。贺耀祖态度亦不甚好。对我们极冷淡敷衍，并且歪道理很多。法西斯分子监视很严，各方面的线索一点也没有，处境非常困难。经过一时期后才站定了脚跟和我们找到了一些同情者，可是党员仍未找到一个。

    甘肃共有六百多万人口，回民占两百多万。兰州有十一万多人口，回民占两万多。工人很少，兰州主要的算车夫多些，汽车工人有一千多，学生共三千多。群众生活极苦，捐税很重，象鸦片烟每亩地要抽十八元的税，不管种不种都要收，所以有些农民本不想种，但因不种也要出捐，所以也不得不种了。吃鸦片的人到处皆是，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可闻得鸦片香味，大有云贵川的风味[气]。政府现在又实行鸦片公卖，设特货统治专员。是以每年交省府两千万包办的。无论什么货到兰州都要经过税局估价，照估价抽税。为了要抽些税，价往往估得高，这样，东西就一天天的更加贵起来了，一般的货价比西安的要贵一倍，其它苛捐杂税同样是无奇不有，下面的黑幕极大，象钱粮的问题，上面规定收十块钱的，下面收到二十块钱。地方军队(邓宝珊、鲁大昌的)买东西公开出半价，加上派粮、派草、派工修马路(因西兰路易坏，修路成为经常现象)，群众痛苦是不堪言状了。

    甘肃群众一般的都极为落后，过去受革命影响很少，进步思想不易反映进去，封建势力还极浓厚，加之过去当局的压迫，所以群众到现在还是非常怕。

    兰州有中等学校六所，大学(甘肃学院)一所，连小学共有学生三、四千人。教员校长都是老人，差不多都在甘肃，十几年没有出来过的，思想都非常落后，精神非常萎靡，大家都是为了饭碗主义，不敢乱动一下。有些人初去时还有些热情，见到不公平的事还说一说，可是马上就遭到打击，这样经过许多磨折后，什么都消磨下去了，也就糊涂的混下去；有些受不起压迫的就往外跑了。教员讲课不准讲一句课外的话，否则饭碗难保。在同事中也不敢谈一句政治问题，除了谈办太太、起洋楼、打牌吃酒外，什么都不谈。因为法西斯把持教育界，差不多不加入CC和兰衣社的，就不能在教育界立足。所以教育界加入的极多，差不多有三分之二。学生在教员影响下，也有一部分加入了的。甘肃的学生本质很好，俭朴、忠实、用功，有许多贫苦学生背炒面来读书。因为革命的思想不易进去，当局又压迫的厉害，所以学生，教[员]不敢妄动一下，每天只是埋头读死书。但他们对抗日救亡运动，是积极参加的，对当局也极不满意，如女师两个学生，愤于救国热情，化装男子留下遗书，逃往前方参加抗日去了。这件事给了甘肃学生很大刺激。

    上层中以邓宝珊为最好，贺耀祖次之，民政厅长罗贡华也不错，其他的多是糊涂虫。

    邓宝珊政治眼光比较远大些，对我表示最好。关于我们的主张和在甘肃提出的许多问题都极表赞成……

    贺耀祖政治上比一般的算要开明些，但不及邓。他有许多歪道理，自己很自负的，开口政治，闭口政治，并且无论谈什么问题的时候，都要带上几句国际问题，可是并不高明。他开始对我们谈话时，认为中国共产党无存在的必要，理由是既是纲领都全是三民主义，故还要共产党干什么呢?他认为苏联很危险，内部问题很多，不巩固。中国共产党政策的转变，是由于苏联处于危险的境地，是第三国际命令转变的，认为国共合作是日本帝国主义的帮助，但那时假使没有日本的进攻，合作是不可能的。所以合作的长短，要看日本的进攻程度决定。他认为共产主义不是真理，是不能实现的。他希望将来社会的变化，也不是三民主义的前途，也不是共产主义的前途，而会有另一个真理出现，如法国预言家所说的：“将来世界会变成五个大民族”。对抗日，认为中国是不能胜利的，理由是日本技术太高，中国事事落后，但他主张抵抗，觉得抵抗了，虽是亡国也无遗憾。自芦变发生后。特别是平津失守，南京吃紧的时候，对我们的态度又变了，论调也不象从前，谢老到了更好了一些，渐渐与我接近起来，常去和他谈，提出许多问题，他多半是同意，虽然有些地方不愿爽爽快快承认，但一般地是同意我们所提出问题的。后来感觉时局紧张，不能容许苟且偷安了，所以他特别着急。对我们提出的本想做，但又感觉障碍太多，人才缺乏，后来他公开地找陇省党部几个特派员(贺、邓、马愚忱、田炯锦、戴愧生)联名欢宴我们。席后座谈很久，正式讨论了我们提出的许多问题，因为贺感觉想不出进行的具体办法，所以这次提出的更具体些：

    (一)民运问题：1．开放民主自由。2．改造领导机关(抗敌后援会被法西斯把持)。3．训练干部。4．建立下层组织(原无下层组织)。5．改造舆论(报纸也被法西斯把持)。6．改善人民生活。

    (二)整理军队：1．建立部队中的政治工作。2．加紧抗日教育。3．训练干部。4．改善士兵生活。

    (三)甘、宁、青、新团结问题：1．在抗日原则上团结合作。2．实行正确的民族政策，团结少数民族中优秀分子。3．打通国际交通。

    这些问题提出后，他们都完全同意，每人都发表了很长意见，尤以邓宝珊的意见为好，贺的歪道理也不说了，态度也更诚恳。贺云，共产党是民主运动的祖宗，有丰富的经验，国民党因害怕民运，以致将民运视为畏途，结果民运就成了共产党的了，现在希望你们多贡献你们的经验。其它特派员也发表意见，也感觉这些问题非常必要。但是因为时局不明朗，合作宣言未发表，进行都多困难，只要中央有命令马上就做。他们提议在合作后，两个中央，要有一个共同委员会来指挥才好，以便统一。关于做工作，两党间的关系，有的主张分开做，有的主张合拢做，此次谈话，算是最恳切的一次，成绩真不错。

    罗贡华是民政厅长，谈了很多次，他人虽很滑头，但对我们的主张确很同情，政治上比之高明些。他也注意下层工作，并向我们请教。

    教育厅长田炯锦，本地人，留美生，是CC，表面上虽和我们敷衍，实际上非常落后。他主张现在学生还要读死书，不能参加政治运动。现在他在组织“一九三六”(小组织的名称)以把持教育界，也就是与所谓洋法对抗。

    公安局长马志超，表面上与我们敷衍的很好，实际上在兰州，他是法西斯总负责人，对我们行动非常注意，行为极嚣张。他和我们谈的很多，他反对过去我们的主张，但佩服我们艰苦奋斗的精神和领导群众、组织群众的能力。他对我们的小事情是帮了一些忙，如找房子等都费了一些力。但对我们被俘同志，我们要去瞧，他又用许多办法不让我们去。有一时期，因怕扩大我们的影响，到他局子去不愿见，而到夜晚跑到我们住地来。我们曾向老贺要护照和手令，以避免检查，但贺始终未给，而改以派制服警守卫保护，这些警察当然带监视性质的。但因他们上层不断和我们来往，所以下面也摸不清，许多地方也就马虎起来，不象从前那样，并且还与我们接近，这是他们无法避免的事。开始他们总怕扩大我们的影响，老贺来，汽车不停在我们门口，而停到隔壁杨校长公馆门口，并且是很夜深来，马志超也同样，但后来渐渐也无法避免了。

    九十七师师长不在，副师长完全是个军人气慨，与我们敷衍得尚好。因为他们是保定系，自己也有很多矛盾，所以对我们也不表示太好，也不表示坏，有时候多避免与我们接触。可是对我们被俘同志都待事不错(被俘人员是由他们管)。他们政训处长董仲竾非常狡滑，第一次见面用警告式地说：“你们来了很好，但希望你们来了后，不要变更原状。你们刊物请不要送来，免得发生误会”。又说，国民党近来的确不行了，党的精神已经死了，党内充满了党骗子，你们奋斗的精神真值得佩服，希望你们放弃自己的立场，站到三民主义中去，复兴民族，以后的问题将来再谈。这些问题我们都用很好的态度详细解释和答复，说得无言以对，到第二次见面就不同多了。

    马步青曾到兰州，要求老贺介绍见面，结果未曾见面。鲁大昌亦到兰州，邓宝珊也允介绍，但因鲁回去太快，亦未曾见。其它中层干部也见了一些，都对我们表示好感，有些极表同情，对我们的事情帮忙的地方也很多。

    外路的干部只与陇东的两个专员胡公冕、罗人骥接触过，他们与我们深表同情，极诚恳，要算甘肃干部中最好的分子。

驻甘肃的军队主力要算平凉一带之四十三师和驻兰州之九十七师以及胡宗南之西北补充旅。此外鲁大昌一师。邓宝珊名义上是一军，实则一师，部队很糟。邓的基本队伍，也算是主力，就是杜汉三团，有一千六、七百人，武器也好。杜团长是保定生，过去当教导营长，他想脱离邓宝珊，待把邓的枪械弄到手后想扩充成旅，把力量扩大起来。贺因手下无兵，想拉他，这是在甘肃最有希望的部队。      

鲁大昌之主力是蒋云台旅。蒋云台曾在陕西与许权中参加渭南暴动，以前是个同志，失败后到甘肃又弄起来了。思想很进步，平常爱看我们的书，多是躲在被窝里面看。当我们经过岷县时，他得到我们的战时政治工作和一些文件、作战命令等，都拿去翻印，每个干部一本，要他们研究。本人对士兵也还不错，信仰很好。这次我们到兰州因不能去他那里，写了一封信去，他就派了一个连长和张期然出来(张系双十二在西救工作，以前是党员，到延安参观回来，自动到蒋部工作)，我回去后，拟去瞧他一面，不过他已加入法西斯，原因是过去为应付环境加入的，我们正在切实考察。前许克祥十四师驻在天水一带，听说已经开赴前线去了。此外别无部队，军队中要以九十七师在群众中的名誉最好些，部队教育精神也比较更好。

      国民党的法西斯的情形，他们在甘肃都没有什么基础。国民党只有一个省党部空机关，县、区都无组织，最近才派了些由庐山受训回来的人去任县特派员。党员极少，党部在群众中无信仰，群众都讨厌他们，叫他们党骗子、党痞子。省党部也没有什么能力，也没什么工作，那些特派员多在公馆里面，党部的事多是那些干事在那里作。什么群众组织也没有，与群众全是隔离的。

    甘肃的法西斯是朱绍良时代培植起来的，现在总负责人是马志超，军队负责人是杨德亮(补充旅长)，地方负责人是胡维藩(学生军训会主任)。他们的主要力量在教育界和补充旅，群众中极少，他们与CC有冲突，CC多是本地的，所以有所谓洋法与土法之分。土法头子是省党部特派员田昆山和教育厅长田炯锦，这次竞选本来胡维藩活动得很厉害，由于补充旅是老法的，九十七师是保定系，所以九十七师与补充旅冲突得很厉害。九十七师排黄埔生和排法，董仲竾(政训处长)在九十七师一点权也没有，到处碰壁，所以董无法可施。当邓宝珊发表兰州警备司令时，为了拉拢法西斯，本拟以杨德亮为副司令，结果九十七师反对未成功，而改为杨派一团任军警督察处。法西斯不满老贺，怪他用法西斯人太少，所以近来有迎朱(绍良)去贺之说，所以法西斯尽量拉马家，挑拨马家与贺冲突。自我们到兰州后，法西小组会特别开得多，内部特别严格。有些法西分子问马志超对我们去怎么办?马答不要妄动，只注意他们行动就行了。法西斯近来还有这样的论调说：共产党与日本人一样，都是我们的敌人。说主要敌人不是日本，而是苏联。现在他们又准备去抓保安队。对民众运动他们把持着，如抗敌后援会，就完全是法西把持工作。底下层组织有教育界比较好的分子在我们鼓励下，巳开始组织教育界抗敌后援会，但被他们一吓又不敢了，兰州法西还是一个大障碍。

    青、宁和回民问